論朋友

論朋友 12/12/1998

小男孩已經是位少年，整日不讀書晃晃蕩蕩，擊敗所有任天堂的電玩遊戲，若非其姊所需用電腦，則可玩耍電腦遊戲整日整夜!我如開口則聞其 「閉嘴」怒吼。o有一天，我幫助其姊做完化學作 業，正巧小男孩獨坐沙發沉思，於是我上前搭 訕:

「俄啦!歐特羅，沒有家庭作業? 」兩小孩 在學校均選西班牙文，均遇困難，尤其是小男 孩，在西班牙文作業上塗畫，老師氣昏了!俄啦是哈羅的意思，　歐特羅乃其西班牙名也，男男孩不理不睬。

「歐特羅，我實在替你擔心!米歇爾在八年 級時有一大堆作業，怎麼你的八年級和她的不一 樣?」我仍舊不放棄，米歇爾是小女孩英文名，o 小男孩瞪我一眼。

「你這麼喜歡吃冰淇淋、牛奶、橙汁、牛肉 麵，將來找不到事做，誰將供應你這些食物? 」 我開始唸經。

「我不管! 」小孩仍是怒目前視，他的不管 包括不在乎意。

「怎麼可以不管呢?不但是你的冰淇淋、牛 奶、橙汁，而且你太太，子女的食物等等均需要你來管，你不管誰管? 」我開始使用簡單的邏輯。

「我太太將管這些! 」小男孩不經思考回了 一句。

「唉呀!歐特羅，怎麼可以仰賴你太太做事 提供你食物呢? 」我逮到了他的語病，小孩面露 慚色，畢竟小孩單純，沒有我的複雜。

「你的體力可以當農夫嗎? 農夫大概可以 不做家庭作業。」

「我才不做農夫! 」有幾天小孩隨我看了一 片農婦影集，尚有餘悸。

「可以修理冷氣機? 」我繼續提出一些粗重 的工作，因為小男孩出生體弱。小孩已經知道我 要講的是什麼了，靜靜的等候我的說明。

「你和我都不能做這些勞力的事!因為我們 都不夠粗壯!所以我們要上學校讀書，不做家庭 作業的結果就是做粗重的勞工，你我均無法提供 家人冰淇淋、牛奶、橙汁、麥當勞! 」

「我不喜歡上學! 」小孩喃喃自語。

「這嚴重了!你不上學連警察都要來逮捕 你!這十二年是義務教育，義務就是法令規定 者，政府要國民接受良好的教育，將來做一位有 用的公民!不但如此，我更希望你上大學，事實 上，我已經決定跟從你上大學! 」我把題目擺 正，妻和女兒聞聲己放下工作，靜悄悄的圍觀。

「你不了解!你沒有我的遭遇。」小孩委曲的解釋，我已經習慣這些說辭，小孩年紀稍長，藉口就越多。

「什麼遭遇? 」我故做費解狀。小孩指著喉部說是 聲啞，沒有同學能了解他的聲音，所以沒有朋友!

「朋友固然重要，沒有也不會死！爹地也沒有朋 友! 」我故做輕鬆狀，女兒在旁插嘴道:

「不要說謊!上次我說你沒有朋友，你說有，然後 唸上幾個名子，像瑞﹒芳特，佛瑞特、西門、必爾、史 坦諾等等。」女兒指網球夥伴。

「這些是相識，打網球的夥伴，都是我自己找來 的!我記不得初中時有沒有朋友?況且，朋友都是短暫 的，有朋友就是沒有朋友;沒有朋友也是有朋友，所以 佛經說是朋友! 」我隨便的把金剛經的一段翻譯成英 語，引起子女大笑。

「這是荒謬的!你在牛放屎! 」女兒拼出兩字。提 起宗教，我的子女都宣稱是基督徒，但都不上教堂，其 實小男孩指的是沒有講話的對象，一般的小孩沒有耐性 聽小男孩的聲音，而且也不是慈善教徒需要施捨友誼。 小男孩低聲抱怨說都是我的錯，生下他的困難，我連忙 否認，我說這些都是你們上帝的錯，妻在旁聽到連忙阻 止這項插曲。

「如果我生下你的皮膚顏色不同，那就更不同的遭 遇了，說不定都有人要揍你!怎麼可以哀歎沒人講話呢? 」我說環境有好壞，孔子說益者三友，損者三友； 友直、友諒、友多間，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 佞，損矣。小孩年紀小，如何知道分別這些朋友呢?有 朋友最好，沒有朋友就沒有損益的困擾。

我解釋小男孩說是: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他 說：「不!你是我的爹地。」於是我開始吹牛我這朋友 的才藝，如打網球、游泳、讀書、看電影、做化學做數 學等，還有寫作，如何還有時間講話?我說慎獨是個修 養，像功夫一般的，不懼怕寂寞。過去，女兒抱怨不和 其他美國家庭來住，所以她都沒有朋友o最近，我傳授 幾招化學的功夫給女兒，晚上就有一大群同學打電話來求教化學作業，聽說在班上講解軌道電子的道理，連老 師都肅然起敬。朋友是相對的，社會是現實的，人貴自 立，莫讓人看衰醜!朋友圈可以製造的!女兒在旁點頭 同意。

「士為知己者用;女為悅己者容。」描述朋友最為淋漓盡致者莫乎太史公司馬遷，他的刺客列傳裡所講的道理，就是近代的心理專家也無法解釋得清楚，社會上 的人物並不是每人都是政治家、明星般的迷人，也有許 許多多平凡的人物，在寂寞不為人注意的生涯中，聽到 一句關懷知己的話而賣命!所以中國文學評論者認為歷代均有刺客，均為一些複雜的政客所利用，我不喜歡小 男孩寂寞無緣起，所以從小抬槓'培養其慎獨的功夫， 就是沒有朋友而離群索居也不痛苦的造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