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樓記

登樓記 05/1990

三月二十九日下午，霪雨霏霏，正是打狗不出門的時候，邱忠男會長、簡忠松主筆和我三人應約赴綠道大廈北美事務協調會見張士丞處長，就黑名單案和處長交換意見。去年，忠男兄三次申請簽證遭拒，今年決心組團回台灣；忠松兄去年商會返台挾帶幾近成功，因切結書功虧一簣，今年是再接再勵;我是黑名單大喇叭，過去是單兵， 現在是一伍了。其實，從去年返鄉掙扎的過程中，我們從鄉情聽證會，僑選立委到今年的同鄉會，我們是天降大任，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在這次約談前，我們曾經叩門求見多次無效，這次，張處長是準備妥善了。同鄉會在七九年，曾由蔡丁財會長率領全體理事到城中心世界貿易大樓的總領事館抗議，林義雄母女惨案，黃傳禮總領事說:「人民只得請願政府，不得示威。」真是往事歷歷， 忠南兄是副會長，我是理事而立之年；如今，忠男兄已近半百，我也不惑，還是在國民為魔掌中掙扎。

在廁所碰到僑務秘書國強兄，連忙說:「上廁所時倖好無罵你們處長。」我們在外面正式投名刺，國強兄說別人都尚未到，暫時安置在處內會客廳，並準備咖啡招待，我因為受寵若驚，故輕言:「咖啡莫放瀉藥! 」國強兄大怒，拒絕招待，我就發放一張準備好的聲明，國強兄連忙攜入。不久，處長來話請到處長室，小心翼翼的國強兄，不愧為處長愛將，要忠松兄將雨傘放在外面會客室，以免爾後說到激動時打處長。一路上我們一直稱讚協調會的辦公室有氣派，台灣有快快大國的風度，不再是葺爾小島。

我在門口喊聲報告好讓處長習慣些，以免因接見三位週未顛覆人士而緊張，處長畢竟是資深外交官，稱呼忠男兄為「邱會長」， 忠松兄為「簡主筆」，兩位頓收臭面，始露笑容。忠男兄驚訝處長辦公室的華麗，處長連忙謙虛一番，不久咖啡來了，處長說這是宏都拉斯黃大使送來的，據考黃大使就是昔日總領事黃傅禮是也。不久，商會戴會長到，處長更加放心了。外面記者雲集，一切就緒，處長就領我們到大會議廳，只見有休城各報記者，像國際日報的坤泉兄，世界日報的佩葦兄，華商報的長國兄，美南新聞的秦鴻鈞小姐，美華報有四位，其中一位更拍攝錄影，這些記者們均因同鄉會堅持邀請簡主筆向行，協調會為示公平起見，故通知各報，一見錄影我就大樂，蓋我在僑教中心苦練一年了，有錄影發揮更佳。

處長是嚴陣以待了，他知道這黑名單不是那麼容易揮之即去的。他要主管領務的李明達秘書準備資料，親自坐鎮。他將這次會議分作三部份，第一部份是代表官方的立場，第二部份為同鄉會申訴，第三部份讓在座記者詢問，其中記者詢問的部份，因時間的關係，沒發揮多少，前兩段則是針鋒相對，處長大體上的姿勢是非常得體，也很有耐心的說明和聽訴，過去我們私下也聽過這種官方言論，只不過這次是正式答復同鄉會問題罷了。

處長說協調會一直都在設法服務大家，政府無法容許台獨聯盟的人，高舉台獨旗幟回台灣， 世界各國都有拒絕外國人入境的主權;簽證有問題，大部份是因為不肯和台獨聯盟劃清界線。處長很在意台鄉系報紙的人身攻擊和漫罵。李明達秘書解釋簽證年次、出入境次數及一般限制是指顛覆、非法勞工、性入境等，中美有簽證互患協定，最多可以有五年多次出入境的方便，一般的美國人是三個月單次入境。根據我在鄉訊提出四十二位黑名單，李秘書查從8 8年9月以來申請簽證紀錄，知道有2 2位沒有申請過; 1 3位申請獲准; 7位拒絕給予簽證，處長和李秘書都認為台灣政府的政策隨時在修正，同鄉們雖然過去遭拒，應該再來簽證，一般奔喪情形一定准許入境。

忠男兄站在同鄉會會長的立場指出:堅定原則，絕對不簽所謂的切結書。他說曾經詢問黑名單上的同鄉，其中有2 0位認為不需要和國民黨囉唆了，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有早日顛覆國民黨政權。請處長幫忙是循正當的管道讓台北官方知道黑名單是不人道的。我就補充黑名單的定義，切結書， U - 2駕駛，釣魚台事件等返鄉落葉歸根的道理，鮭魚返舊河，自古帝制赦免流放罪人等故事，甚至強調萬惡的共匪也沒有這種惡法；替處長屈指細數其流落異鄉也有四十多年了，難道不為這種思鄉真情所動嗎?何況，有誰公然宣稱是台灣獨立聯盟的人申請入境簽證?顛覆的定義拿什麼為根據? 處長說不要在這辦公室講消滅中華民國，又問我中華民國會不會滅亡?我說根據中國歷史會，有一位美華記者大怒，這是會議中的唯一緊張插曲。

商會戴會長出面說明協調會應不讓黑名單案擴大，破壞台灣人社會的和諧。在僵局中只有執政者處優勢，官方應設法解決困境，不應一切根據法令規章， 應將這困境實報回台北。如返台顛覆屬實，應在台予以逮捕，提高公信力，憑小報告陷人於黑名單是不對的。

會議在六點十分結束，我們向處長道謝後就離開，四月份鄉訊己印好，又有理事會，我滿腦海都是黑名單，正想我應如何喚起更多人關切這件憾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