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親別離苦

愛親別離苦 11/02/2000pj

岳母過身，女兒悲傷，無心上課，四年級了， 申請學校截止日期近，仍舊不見動靜，我正想申斥，妻在旁阻止說是: 「伊高中都準備嘸愛讀， 汝過再逼伊啥?」我說奇怪這女孩平素也不常與阿嬤言語，如何有這等愛親別離苦?愛親別離是我們佛家語，佛陀在年輕時途經城，目睹餓莩，心有所觸，於是淒然出家。

女兒兩歲不到，我們家就有了小男孩，小男孩 生來命苦，進出德州兒童醫院，平時妻在醫院裡照顧小男孩，晚飯後再由我到醫院接班，家裡就安排岳母照顧女兒，女兒能講台灣話，白天裡坐在阿嬤身旁聽講電話，童年時， 建立起的安全保障。

告別會上有許多人致辭，輪到小女兒時已經緊迫接近預定出于殯時，女兒取出頌文， 描述阿姨們爭 辯到誰像媽媽?提到誰來參加高中、大學的畢業典禮時，親族廂裡的人已經開始哭泣，大廳裡的親友兩三百人已是潛然落淚，有位同鄉問我親人代表致哀悼文的是誰?顯然許多人注意到這對孫祖兩輩的深情。不久，妻常接到電話，說是聽到女兒的追悼頌文，就知道女兒和阿嬤的感情真緻永恆，我偷看過原文，鼓勵女兒投稿史翠佛特高中的‘神論報’，女兒說這是私事無足於外人道也。

剛開始，女兒覺得頭疼，上課分神，晚上精神無法集中於課業，渾身無力。有一天，妻帶淚說道女兒已經無法上課，妻請教教會裡的人，準備帶女兒到教會裡與教會裡的人約談， 女兒一口回絕。女兒周圍的朋友均是單純的高中學生，沒有如此複雜的感情困擾，愛莫能助。學校的輔導老師處理這類學生困難甚有經驗，立刻指導妻如何應變，立刻通知所有的課業老師，有位物理老師立刻電信關切， 她和女兒談到她的母親也和她們同住，一旦過身不知將如何影響到兩位讀高中和大學的女兒?妻說她處理過 十一年前我的精神崩潰，所以有信心處理這事，每天帶女兒禱告，據說很有實效!

十一年前，我因為職業上的困難，小男孩的病況，思鄉情深等諸種因素所困擾，晚上無法睡覺，想回台灣又為黑名單所阻撓，於是乎精神崩潰，每分每秒均是大思考，在休城獨演返鄉掙扎，我常到華僑文教中心借場地責備國民黨，場地借不到則借史記和文選，這時候我始知歷史人物，有許多人均有精神崩潰的經驗，於是我 開始讀書寫作，表達內心的感觸，疏散壓抑! 有幾位精神科的醫師已經出版專門的著作來解釋這類的困惑。十年來，我從讀論語孟子史記到釋一行的耶佛兄弟，也到克林頓傅，每年幾近百本新書，看過所有的電影，寫下我的感觸，文章氾濫鄉訊、公論報和太平洋時報。

我是無攬無蓋的人，有一日在餐廳遇見一群同鄉，寒喧之餘總提到子女，我描述這段愛親別離的痛苦，有位初面會的同鄉，立刻起座表示同情， 他說他也曾遇過這類困難，只知道要鼓勵女兒出外參加活動，最好不讓她閒居無伴，等候這段悲傷的離去。這一期學校的報紙，有兩篇女兒的文章， 其中一篇是‘我不顧長大’，妻先介紹給我，我看女兒已經是位多愁善感的少女，作文裡已經有許多成人的思考，難怪她懷念童年。

我珍惜她對外祖母的感情，祖孫親情居然有如此威力!而我卻渾渾噩噩的忽略夫妻、父女與父子間
難得的因緣。